传统武侠小说(抗战)连载。《牛半招寻道》。作者:丁奇大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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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7 21:38: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要是我现在也有个元始天尊那样的宝贝盒子就好,把那些狗日的鬼子收进来,全部化成血水。”牛幺娃听得有些发痴了,傻乎乎地独自念叨。
“团长,不只你想,我们都想啊。”听着牛幺娃口中念念有词,许师傅他们禁不住大笑起来。
忽然,薛掌柜的话,打断大家的乐呵。
“我想起一件事,不知道是否对你们有用。营地里鬼子的大队长和副大队长每过二十多天,就要到伪军洪团长的家中吃喝大半宿。他们只喝段掌柜自家酿的高粱酒,每次都是段掌柜带着他的伙计亲自送上门。”
牛幺娃苦苦思索着,仍无头绪。
“看来,只有从送酒这个环节做文章了,这是我们仅有的机会。”张政委建议。
政委的话提醒牛幺娃,忽觉眼前一亮,把他的想法给大家商量。
“段掌柜本来是我的远房亲戚,老实人,胆小怕事,家中全靠酿酒为生,生怕出半点纰漏,不敢得罪任何人。而且,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事,恐怕无意之中说错话,坏事。”薛掌柜说出他的顾虑。
“不怕,我们慢慢来劝说他。张师傅你明天上路,找‘西域毒王’周师傅再取些我们需要的药来。谭师傅你们俩守在洪团长住宅的四周,观察日本鬼子进出的时间和陪同兵力的多少。”
薛掌柜安排上等的下酒菜,专门把段掌柜接过来,在他后院的西厢房的单间,喝酒聊天。酒过三巡,牛幺娃和薛掌柜递个眼色,准备提他们商量的那件事。
薛掌柜三言两语把牛幺娃他们的想法给段掌柜说完,段掌柜举到半空中的酒杯停住,双眼像一对大铜铃,直直地瞪着刚才还在有说有笑的同桌客人,似乎他们都是天外神仙,稍等片刻,他的头摇得拨浪鼓似地:“不行,我不敢沾惹这些事,你们办完事走了,最后他们找我们算账,杀我们的人。再说,我只想靠卖点酒,养家糊口,讨个活路。”
段掌柜的这番话明显的拒绝,完全堵死牛幺娃他们的后路。他是个实诚人,就靠他的力气和技术活命。话说得也在理,无可厚非。张政委明白这件事不能着急,需要更加耐心地反复劝说他。
“来来,喝酒,今天不说那件事。”张政委举杯邀约。
把段掌柜送回他的家门口,薛掌柜回来看见牛幺娃他们个个垂头丧气地,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是他们丧失信心了。
“过两天,我们再去他的家中聊聊,看能否还有机会说服他。”薛掌柜安慰道。
“这些人怎么就不晓大义呢?”牛幺娃有些气愤。
“抗日救国是人人有责,但不要指望人人都能尽其责。”张政委一语道破其中缘由。
五天后,薛掌柜和张政委夜间散步走到段掌柜,打算找他聊天,刚到门口,段掌柜就拉下脸,十分地不乐意:
“薛掌柜,你们过来喝酒,我欢迎。如果继续谈那件事,无话可说。请你们早回。”张政委他们俩的前脚还没踏进别人的门槛,就碰了满鼻子灰,悻悻地退出来。
“唉,真没想到他这么固执。”薛掌柜也泄气了。
“莫灰心,再等等他,不能放松他这条线。”张政委鼓励大家坚持。
“报告,发现情况。”谭师傅他们风风火火地冲进屋,赶紧汇报。
“今天下午四点多钟左右,鬼子兵开着一辆满载士兵的汽车,进了洪家宅子,直到晚上十二点多才离开。回去的时候,还”哼哼呀呀”地唱着歌。”
“应该是战俘营地日本军的队长或副队长。”薛掌柜解释说。
“政委和薛掌柜还是慢慢和段掌柜多套近乎,谭师傅你们盯住洪家宅子的四周,‘好事不在忙上’,再等等看。”牛幺娃格外沉着冷静。
三月下旬的一天傍晚,牛幺娃他们在后院吃晚饭,大伙对这几天街上的发生的事愤愤不平:
“前两天日本鬼子在洪团长伪军的帮助下,抢光了四家商铺的货物,临走时,开枪打死掌柜的和十几个伙计,放火烧毁店铺。当时我就要冲上去,杀死那些狗日的,是谭师傅死死把我拉回来。”姜师傅怒火万丈,拳头攥得“咕咕”叫。
“最气人的就是今天下午,十多辆日军的汽车在大街上疾驰而过,不管街上的人群多少,直冲过去,很多人遭撞得血肉横飞,日本鬼子扬长而去,毫不理睬。人们呼天抢地,哭喊声一大片。凄惨极了。”许师傅痛心疾首地。
正说着,薛掌柜领着段掌柜急匆匆地走进来,只见段掌柜满脸愁容,悲痛不已的样子。
“不好,出大事了。”薛掌柜惊慌地叫嚷道:
“今天下午日本鬼子的汽车在大街上轧死两百多老百姓,当时段掌柜兄弟一家四口和他们的老父亲在集市卖货,躲避不及,全都被活活轧死。唉,遭罪啊——”。
薛掌柜还没说完,段掌柜就伏在桌上“哇哇”大哭。十多分钟后,段掌柜抬起头,擦干眼泪:
“你们说的事我答应,是要把这些狼心狗肺的鬼子早点赶出去,我们才有安宁日子过。”
牛幺娃听到这句话,大步上前握住他的手:“感谢你,我们大家团结一条心,就能消灭那些狗日的。
经过仔细商议,由牛幺娃、许师傅和姜师傅三人到段掌柜的酿酒作坊做工,熟悉工艺,准备下次送酒。牛幺娃去洪团长家收过古玩,怕他们认出他来,就给他粘贴上络腮胡子。二十多天后,张师傅带回来牛幺娃指定需要的毒药。
“按照以往的规矩,他们喝的酒从我的作坊出去直到他们的酒桌上,不允许其他人碰。在给他们倒酒之前,我还要先喝一口,才能倒入他们的酒杯中。”
段掌柜在讲给洪团长和日本鬼子送酒过程中的细节,告诉牛幺娃他们必须谨慎小心:“你们第一次去,不要乱说话,日本鬼子发怒就用他们的刀劈人。”
“明白。”
“今天来的是营地的大队长,他的那个神气可真是猖狂。”牛幺娃他们送完酒回来,刚刚落座,许师傅就忍不住骂起来。
“怎么回事?”张政委追问。
“把我们送的酒倒入他们指定的酒缸后,还要我们再他们一杯一杯的斟满,等他们喝得差不多了,我们才能离开。”牛幺娃细细地叙述道:“不过这也好,为我们的下次行动增加不少机会。”
牛幺娃有些担心:“最难的是他们同桌的人很多,得想个办法把那些人支开,我们才能对付。”
“下次送我最好的十年窖藏的酒,跟他们说这个酒的数量很少,不够那么多的人喝,只给鬼子的队长和洪团长单独喝。”段掌柜提个建议。
“好的,可以试试,万一不行,再想其他办法。”牛幺娃赞同段掌柜的想法。
“牛团长,这是‘五毒散’,这些是它的解药。这几包是‘九品红’,可掺入酒中的。”张师傅拿出他专程取回的药,交给牛幺娃。
“许师傅,朝酒中加毒药不能让段掌柜知道,怕他紧张,坏事。把毒药夹在手掌心,等段掌柜品尝完毕,你倒酒时趁他们不注意赶快把药撒入酒瓶中,晃荡两三下,再慢慢斟酒。现在你就每天练习手法,一定要做到又快又准确。
“姜师傅,到时候,你就站在鬼子队长的身后,注意查看其他人,如果他们有任何动作,就用你的‘擒拿点穴术’制服,必须快,不能让他们搞出半点响动,否则,我们都很危险。张师傅和谭师傅你们俩在洪家宅子的大门口观察情况,准备接应。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们不能出差错。”牛幺娃作出周密安排。
“是,团长,我们一定按计划行事。”大家信心百倍。
段掌柜走进洪团长的后院,看见是副大队长木本太郎,连连点头哈腰地:“太君,请喝酒。”
木本太郎盯着牛幺娃他们不转眼,段掌柜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是我的伙计,新来的,上次大队长过来喝酒就是跟我一起送的,请放心,他们都是良民”。
“对的,他们上次来过,应该没问题。”洪团长赶紧证明。
“洪团长,今天带来我家中窖藏了十年以上的好酒,只有两瓶,你看你们怎么喝?”段掌柜陪着笑脸,把酒瓶递过去给他们闻一闻。
“啊,确实香,好酒。”洪团长满脸高兴:
“来,老规矩,你先喝一口。”
段掌柜把两个酒瓶拿过来,仰脖喝了两大口。再递过去:
“这下放心了吧,洪团长。”
木本太郎命令他带过来的三个小队长到外面二厅堂去喝酒,现在的酒桌只剩下木本和他防卫士兵、翻译官、洪团长和他的五姨太五个人了。洪团长迫不及待的:“来,倒酒!”。
“好咧,来了。”许师傅手持酒瓶,赶忙跑过去,每人满满地斟上。
他们大大方方地干了一大杯。牛幺娃悬着的心放下来,赶紧给姜师傅递个眼色。姜师傅飞快地跑动,一圈过来,点了他们的死穴,动弹不得,许师傅上前把他们的枪收拢,牛幺娃站到木本太郎的背后:
“不要乱动,我们是八路军,你们刚才喝的酒里我们下了毒药。”牛幺娃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生怕他们听不清楚。
“什么?明明刚才段掌柜先喝嘛,你们想干什么?”洪团长吼叫
“不相信,是吗?许师傅,拿药来。”牛幺娃也大声喊道。
许师傅掏出“九品红”放一小包在木本的防卫兵的酒杯中,叫他喝下去,那个士兵面有惧色,不敢接杯。不由分说,许师傅端起酒杯,掰开他的嘴,灌进去。三分钟过后,防卫兵痛苦地抽搐,鼻孔、眼睛、耳朵鲜血涌出,大叫一声,口喷血水,倒在饭桌上,洪团长吓得滑下座椅。
“你们喝的酒里下的是‘五毒散’,这个毒药今天不会发作,要等到七七四十九天后,才有反应。到时候,你们的全身会溃烂流脓水,就像几百条毒蛇在撕咬你们的肉,疼痛难受。必须在那个日期之前服一次我们的解药,你们才有救。这个药力一直要持续三年。”
听到这些,木本太郎嚎叫:“你们的八格牙鲁,想干什么?”
牛幺娃按住他,缓缓地:“听说你们准备把关押的那批人送出去做毒气研究,什么时间,走哪条线路,怎么送。你提前把这些情报告诉我,就会给解药。要不你们就等着慢慢受折磨吧。”
“你们跑得出去吗?”木本太郎再次叫嚣。
“现在的你们被点了死穴,又喝了毒酒,乱动大声喊叫很快就会死去,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下。”牛幺娃稳操胜算的样子。
“今天我们走了,下回出来喝酒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们需要的那些情报。”牛幺娃带领段掌柜他们从从容容地走出洪家宅子,大步流星地赶回住宿地。
“段掌柜,你不要怕,我们把解药放到薛掌柜那里,洪团长若是要为难你,就不给他们药。若是他们不来害你们,就按时给药。明白吗?”牛幺娃说出他的后续计划,打消他的顾虑。
根据木本太郎四月十日送出来的情报,现在日本军的战俘营地里已经有了六百多名人,准备在十五日转运走,沿焦作到郑州。张政委命令新特务团以最快的速度到焦作设伏。可心狠手毒的日本人在最外层的战俘身上都绑上手榴弹,后盖揭开,所有的拉环串联在一根绳上。战斗打响,他们就拉弦。经过激战,新特务团只成功营救了三百多人。
发表于 2013-1-29 19:16: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牛幺娃一口气把这封电报看了不下二十遍,明白其中的分量:
“政委,总部命令我们直接到中央总参谋部报到,肯定是有特别重大的事。通知加强一营二营,紧急集合!”。
“同志们,今天将进行所有重点科目的比赛,总成绩前五十名的战士,将跟着我们到延安去执行更加光荣和艰巨的任务。证明你们自己能力的时候到了,有把握吗?”牛幺娃稳稳地质问他的这些战士。
“有!”战士们齐声回答,响彻云天。直到当天晚上深夜,通过激烈的比赛,按照总部电报的要求,挑选了五十个战士,跑步前进,目的地:延安。
“报告首长,新特务团团长牛幺娃率战士们报到。”十八日下午五时左右,牛幺娃他们按时赶到总参谋部。
“呵呵,欢迎,咱们英勇的特务团团长,你们的仗打得好啊。”首长笑容可掬地招呼道。
“什么任务,首长,你下命令吧。”牛幺娃心急火燎地请求。
“情况是这样的”首长沉稳地:“蒋介石发来电报,邀请毛主席到重庆去谈判。毛主席还没最后决定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如果毛主席决定去,你们要全权负责毛主席的人身生命安全。中央的意思是派你们先到重庆去做好保卫的前期准备工作,如果最后决定不去,你们就撤回来。”
听到这里,牛幺娃心里激动又不安。激动的是这回是要保卫毛主席,不安的是这个任务关系重大。首长拍拍他的肩:
“毛主席要是去,肯定住在红岩村,那里是我们八路军自己的办事处。重庆反动派的特务喜欢搞暗杀活动,而且红岩村周围的地势复杂。你们到了以后,做好两个方面的工作。一是先要熟悉四周的环境和那些角落之地,二是要快速了解特务的活动手段,做好各种条件下的危急应方案准备。明天大清早,有专机把你们秘密送到重庆,那边有我们的同志过来迎接你们。”
“明白。”牛幺娃挺直胸膛,响亮地回答。
八月十九日早上,延安机场。首长率领十多位领导专程过来送牛幺娃他们上飞机,战士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聆听首长的嘱托:
“同志们,这次的任务说简单点,就是要用你们的胸膛去替毛主席挡子弹,要用你们的身体去扑炸弹。誓死保卫毛主席!明白吗?”
“誓死保卫毛主席!保证完成任务!”每一个字都是从战士们的胸口爆炸出来的,沾着生生的鲜血味。

      红岩村原名红岩嘴,位于重庆市渝中区化龙桥附近,因其地质成分主要为侏罗纪红色页岩而得名。一九三九年秋天,中共南方局和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迁移至此办公,该楼是一幢外看二层,实际 上是三层的深灰色大楼,占地八百平方米。整幢楼房为土木穿逗结构,两楼一底,有大小房间五十四间。
当时,重庆最为集中和繁华地带是较场口。 它是上下半城的公路交通交汇口, 商店、茶馆、旅社林立,每天有上万的人在此活动,各色人等都有,曾是龙蛇混杂著名的“扯谎坝”,是重庆社会的缩影和最重要窗口。人们的各种争斗、官司都不去法院审判,往袍哥人家的茶馆里一座,全听堂口大当家的断决。
“袍哥会”是时下基本的社会组织形式,当地男子成年后一般就直接加入袍哥会,各自占有固定地盘,他们俗称之为“码头”。其帮派众多,等级森严,常常因为各自的利益火拼。作为国民政府的“陪都”以来,中统和军统又直接把很多袍哥堂会的人发展成他们需要的特务,搞暗杀,制造事端,秘密抓捕进步人士。所以,当时的袍哥堂会是以多重身份在社会上活动。
“如果你们要了解重庆,必须到较场口去混几天才行。”八路军办事处的首长告诫牛幺娃他们。
“我们装成逃难的,两个人一组,尽量多听多看,少说话。做到骂不还嘴,打不还手,特别注意那些特务们杀人的手段。”牛幺娃给他的战士们布置任务,并交待注意事项。
“半天闲”茶楼门口突然聚集十多人,发生争执,有人大声吆喝,只见周围那些茶馆的、餐馆的、小商店的、街上的各种闲杂人等赶紧围拢来,大约在五百多人左右,手中持着各样的器械,板凳、长短不一的棍棒、菜刀等等,“劈劈啪啪”地打起来。几分钟后,有位大哥模样的人走过来,朝天放两枪,一通训斥,这些人停止打斗,放下手中的东西,慢慢散去,各自回到原来的地方,该干吗干吗去了。刚才热闹非凡的街头,又恢复平日里的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伴随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客满”旅店的大门外,车上冲出几个黑衣男子,风驰般跑步上楼,撞开房门,抓起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又风驰般地离去。
“香味扑鼻”酒楼的二楼包间屋内,五个中年男子正在地议论某事,忽然,十多个便衣特务闯进来,不由分说,举枪就射,几分钟之内,这些男子倒在血泊中。那些特务们下楼,沿着各个小巷口快速逃跑,转眼工夫,他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牛幺娃他们都回来了,大家说着这五天来的见闻,深深感受到事态的严重,超过他们的想象:
“起码有几十个帮派,袍哥会、中统和军统的特务,如果毛主席来了,真的遭到刺杀,他们谁都可以不认账。而且,重庆地势复杂,便于逃跑和躲藏,要想抓住现场的杀手,几乎不可能。”牛幺娃充分认识到他们眼前面临的困难局势。
“国民党的特务除了长于搞暗杀,还经常安放各种炸弹。”许师傅补充道。
“团长,不能用枪跟他们硬拼,建议我们每个战士配一根直径十公分长两尺左右的圆木棒,用我的达摩棍法收拾他们。”谭师傅提议。
“哎,这个想法好。若是真的碰到,就能无声无息地干掉他们。”牛幺娃立即同意谭师傅的意见,办事处的首长也赞同并答应尽快为他们准备好木棒。
八月二十六日下午,牛幺娃带领他的战士们正在红岩村的树林里练习达摩棍法,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急匆匆地把他叫回去,说钱处长有紧急事情交待。
“牛团长,形势非常紧张。我们内线的情报人员刚刚送来最绝密的消息,现在国民党特务的手中有一种最新型的暗杀武器,它是德国造的钢笔手枪,外表就是普通的钢笔,只需把上面的一个按钮启动,就变成手枪,十米之内有致命的杀伤力。最困难的是,在它打响之前,我们不能说它是武器,也不可能去挨个搜身检查。”他还没坐稳,钱处长就把情况完全告诉他,显得格外焦虑。
牛幺娃听到这些,脑袋“翁翁”直响。如果毛主席真的来了,肯定有很多人围住他,拥挤混乱,那么多的人要想在十米内预防坏人得手,太困难了。思忖片刻,他站起身,坚定地:
“首长,请放心,我们去设计多种方案,反复演练,一定完成任务!”
“好吧,相信你们。”

八月二十八日的下午,毛主席和周副主席乘飞机到重庆九龙坡机场,牛幺娃他们把战士分成两人小组,混杂在人群中,重点防守二十米范围内的人。毛主席在机场发表讲话,人们十分激动,纷纷朝前拥挤,特务团的战士们手拉手组成人墙,牛幺娃和张师傅站在毛主席的左右,瞪大眼睛,密切注视着他们面前的人。国民党宪兵司令部到现场执勤,保卫措施严格,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毛主席他们乘车安全离去,前往当晚的住宿地歌乐山林园的“中正楼”。
牛幺娃他们在毛主席的卧室门外设置了三道岗哨,他带领两个战士负责最外面的。零点刚过,国民党宪兵队的一个中队长带三个士兵耀武扬威地走过来:“根据命令,下半夜我们值班站岗,接替你们”。
牛幺娃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没有周副主席的指示,绝不能换岗撤岗。他知道这是敌人故意来挑衅,毫不示弱地:“请回去,我们不能接受你们的命令”
说着,那个中队长就要硬闯。牛幺娃一言不发,伸出双手,指尖掐住他两只手臂的曲池穴,中队长的手臂顿觉麻木酸胀,不能动弹,有力使不出来,只能作无用的摆动。他明白这些八路军的警卫战士非同凡响,不能硬来。他看着牛幺娃镇定自如的样子,语气温和地:
“你松手,好说,好说,不换岗了,你们负责。”
“那你们回去。”牛幺娃不紧不慢地,顺势松开。
跟中队长过来的宪兵看见他们的队长被牛幺娃掐得死死地,没能出手,甚是恼怒,拔出手枪。特务团的战士马上也拔出枪来,双方对持着。“啪、啪”那个中队长狠狠地抽了宪兵的耳光,大声骂道:
“混蛋,你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间,你敢开枪吗?”。
他马上转过身来,对着牛幺娃他们,连连点头,鸡啄米似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回去了。”
毛主席在红岩村的办公室和住宿都在八路军办事处的二楼,有南北向和东西向的两个窗户,办公桌临南北向的窗,床正对着东西向的窗,毛主席有熬夜办公的习惯,所以,办事处的领导和前面的宪兵队约定,办公大楼前后三十米内全部由特务团的战士负责警卫,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牛幺娃根据地形,安排张师傅带十个战士守卫大楼一楼,许师傅带领十个战士守卫大楼前面。姜师傅带领二十个战士守卫后面的两个窗户,他和谭师傅带领十个战士巡逻。
九月二十六日凌晨两点左右,牛幺娃他们刚刚巡逻到空地的边沿,就听到墙外的树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他赶紧命令战士们就地埋伏,准备战斗。
几分钟后,浓密的树林中钻出二十多个蒙面的黑衣人,全都手持大刀,伺机前行。牛幺娃猛地从黑暗处跳出来质问:“你们是什么人?赶快离开”
那帮人先是一愣,不由分说,举刀就杀过来。牛幺娃大声命令:
“同志们,杀!”谭师傅和其他十个战士都拔出短木棍,冲上来。谭师傅冲在最前头,杀入黑衣人的中间,手中的短木棍径直敲打着他们的后颈和脑壳,接二连三地倒地。
牛幺娃也挥舞着手中的木棍,用他最大的力气,挑断黑衣人的手腕,直刺胸肋,横扫颈脖。战士们都按照平时训练的战斗技巧,拼命搏杀。五分钟左右,他们就把这些不明不白闯进来的黑衣人全部打倒在地,特务团的战士有五个负了轻伤。
牛幺娃命令战士去门口的宪兵楼,把这些黑衣人移交给他们处理。宪兵队的看见这些被八路军的警卫战士打得半残的黑衣人,唏嘘不已。
等牛幺娃他们处理完这些事,转回来,看见毛主席的房间里的电灯还亮着,他坐在办公桌前,眉头紧锁,面对眼前的文件,陷入深深地沉思中。
有了这次的经历,牛幺娃他们更加提高警惕,根据办事处领导的指示,加大对毛主席和周副主席的近身防卫。直到十月十一日,毛主席乘飞机安全地离开重庆九龙坡机场,顺利返回延安,牛幺娃他们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十一月底,带着中央总参谋部给他们授予的集体二等功的奖励,这五十多名战士回到了新特务团原来的驻地。他们全面总结这次任务的各种经验,把它们融入到日常的训练中,提高全特务团的战斗力。
一九四六年二月中旬,牛幺娃申请了二十天的探亲假期,回到小庄村,看望他的阿绣。

发表于 2013-1-31 12:25: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
                  
他刚刚走到家门口,看见院坝边有一个小孩,三岁左右大小,虎头虎脑的,正在投掷石块玩耍。忽见有陌生人进来,扬起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打量面前的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倍觉好奇。
牛幺娃瞧着这个小孩,总觉有些面熟,忍不住想和他亲近。稍稍迟疑,亲切地:“小弟弟,你住在这个屋子里吗?叫什么名字?”。
小孩仍然仰头观望,没说话。听到眼前这个大男人问他这些问题,撒腿就往旁边的地里跑,边跑边喊:
“娘,娘,家里来人了。”不一会儿,跟着他的娘回来,依然怯生生地。
阿绣看见挺立在院坝中央的牛幺娃,如石雕像般,看着他们娘俩发痴,她抑制住内心的那种喜悦,赶快把躲在她身后的小孩拉出来,捧着他圆圆的脸蛋:
“牛娃,这就是你的爹爹,他是八路军的大英雄,快去叫。”
牛幺娃正细细打量他的阿绣,四年多未见,脸上多了许多皱纹,双手变得黢黑,全是皴裂的口子,平时她一人操持家务活和地里的农活,那些辛苦无法言喻,他颇觉心酸。忽然听见阿绣叫这个小孩喊他爹,诧异了:“怎么?阿绣,他是我们的儿子?”。
阿绣微笑着,嗔怒地:“是的,不相信吗?我只给他取了个乳名,还等着你回来给他取个大名。”
“天啦,我有儿子了!”牛幺娃禁不住大声喊出声来,跨步上前,把牛娃抱在怀中,络腮胡子拼命地扎他的小脸,喋喋不休地:“喊我,快,喊我!”。
牛娃嘟哝着小嘴,慢吞吞地:“爹——”
“哎!”牛幺娃尽他最大的气力答应着,心里乐滋滋地。他紧紧搂着牛娃,静默两分钟,突然泪流满面。走出院坝,来到地里,面朝东南方,那是他老家的方向,长长地跪下。
“爹,娘,我有儿子了,您们有孙子啦,我们牛家有后代了。”
浓烈的思乡情绪恰似盘根错节的树根,纠缠住他,严严实实地,透不过气来。大宁厂老镇的狮子锣鼓,吊脚木楼飘出来的菜香味,后溪河“哗啦啦”流水声……这些都是他魂牵梦绕的呀!
故乡,原来是一种味道。那是平淡简单和无拘无束的味道,是在梦中看得见摸得着,惊醒后手中却空空如也的味道。
阿绣手牵牛娃,安静地站在旁边,注视着热泪盈眶的牛幺娃。小孩懵懂地问:“娘,爹是咋回事?”
“他想你的爷爷奶奶。”
半响过后,牛幺娃才缓过神来:“阿绣,你说小孩还没取大名,是吗?”。
“是的”。
“根据我们老家那条河的名字,就叫‘牛宁河’吧!”。
听说阿绣在八路军当团长的男人回来了,村子里的乡亲都赶过来看望,鸡蛋等等好吃的东西家中收了一大堆,大家都向他打听抗日的那些故事,现在日本鬼子投降,被赶出中国,人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笑声不断,闹热的场面比得上他们结婚的大喜日子。陪同牛幺娃回来的张师傅和谭师傅被热情的乡亲们接走。

带着几斤白酒,牛幺娃他们三人来到郑团长和一百多位烈士安眠的山窝,专程来告诉这些战友抗日战争胜利的好消息。
祭奠完,重新垒砌坟头,培了新土,他们坐在山坡上,沉默无语。
“团长,那么一个小小的日本国,占领我们大半个中国,居然打到这样的小山村来,杀害那么多的人,我们用了八年的时间才把他们赶出去,这到底为什么?”张师傅忍不住发问。
“其实,我也正在思考这个事。”牛幺娃遥望着模糊的天际线,若有所悟地:“主要是我们国家现在贫穷落后,‘人弱有人欺,马善有人骑’。再加上国人不团结,不齐心协力,国民党不主张抗日,只一心想着消灭共产党,所以日本鬼子就可以为所欲为。还有,日伪军的数量超过了日本人他们自己的军队,这就说明我们很多人还是奴性十足,没有觉醒。”
“几十年以后,日本鬼子还敢如此大张旗鼓地侵略我们国家吗?”。
“如果我们建设起一个富强的国家,他们就不敢再来了。应该相信,我们的后代一定有能力保护好我们从日本鬼子的刺刀下夺回来的江山,才对得起千千万万个郑团长他们这样的先烈啊。”牛幺娃伫立着,满含深情地说道。
他们从山上回来,刚刚进村,就听到嘈杂的吵闹声。牛幺娃大步流星地赶过去,只见三十多个国民政府军,端着长枪,正在呵斥乡亲们:“纳捐缴税,快点,快点!没得就上交粮食。”
“老总,你们行行好,我们确实没得钱交那些捐税。今年天时不好,地里粮食又没有收成,我们的日子过得难啊。”一位老大爷可怜巴巴地求助着。
“不行,没得钱就上交粮食。”话还没说完,那个士兵推倒老人,就要闯进屋子去抢。
“住手!”一声怒吼,牛幺娃箭步冲上前,拦住那个兵,厉声地:
“打了这么多年仗,日本鬼子投降还不到一年,老百姓刚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你们就赶过来派捐收税,不管他们的死活,你们是强盗吗?”。
听到牛幺娃这几句掷地有声的话,再看看他稳如泰山的气势,那几个政府军的士兵呆住,一个当官模样的人晃过来,大摇大摆地,满不在乎的神气:“你是谁?在这里干吗?敢阻拦我们收捐税?”。
“我就是住在这个村子里,让我们安心地过几天日子,行吗?”
“只要交了捐税,谁不让你们安心地过日子?”
“没得交的,咋办?”牛幺娃语气相当坚定。
“粮食或其它牲口抵押。”说着,他就直往门里冲。牛幺娃挺胸站在门口,不让进去。他掏出枪,气汹汹地:“你找死吗?”
“请你把枪收起来,放回去。”牛幺娃神定气闲地告诉他。
   “什么?你再狂言乱语我毙了你!”那人举起手枪,对准牛幺娃的额头,叫嚷道。
牛幺娃挥手抓着他持枪的手臂,反向外扭,随着“咔”的一声脆响,那人的手腕骨断裂,手枪滑落下来,上右脚踹击他的小腿,“噗通”,侧身扑倒在地,牛幺娃跨步上前,左脚踩住肩膀,控制住他。
其余的士兵见势不妙,准备开枪,张师傅和谭师傅飞身上前,抢夺下他们手中的长枪,抡起枪托,砸头,劈手臂,扫大腿,两分钟左右,这些政府军的兵全部趴在地上“哼哼”,痛苦万状,有的抱着腿哭喊,有的脑袋鲜血直流,有的手臂断裂。
“以后不准再欺负村子里的老百姓,让他们过几天安生日子,行不?”牛幺娃拿着手枪把敲打那人的头,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好,好,我答应。”现在他的口气柔和多了。

牛幺娃背着他的儿子,阿绣跟在身后,翻过十多个山梁,才依依难舍地道别:“宁河,跟着你娘,听话,等我打完仗,回来跟你们过好日子。”他抱着宁河亲了又亲,实在是舍不得放下。
“爹,早点回来,给我带一把枪。”宁河稚嫩的童音,犹如清脆的铃铛声,分外悦耳动听。牛幺娃的脑海飞快地旋转着,拼命想记住他的这种声音。
“呵呵,当然要得”他大笑,忍不住又冒出浓郁的四川口音。
凝视着牛幺娃的身影消失的那个山凹,许久,阿绣才转过身来,搂住她的儿子嚎啕大哭。尖细的哭声和着呜咽的山风,在山谷间回转,是那么的伤心欲绝,那么的断肠。阿绣心中非常清楚,她的男人不一定回得家来,即使能回来,也不知是哪年哪月之后的事了。胸腔内的五脏六腑全被那份牵挂和惦念掏走,空荡荡的。刀刮似地刺痛,包裹全身。

一九四七年六月二十日,中央总参谋部命令新特务团全体战士必须赶快抓紧在极端艰苦条件下的作战训练。
牛幺娃召开连以上的干部大会,根据总部的这份电报要求,研究训练方案。
“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应该是要打一场大仗,。好好理解总部要求的‘极端艰苦条件’的意思。”牛幺娃强调说。
“我们是特务团,是执行特殊任务的。‘不怕艰难困苦,敢于牺牲,勇于牺牲’是我们团的精神。”张政委补充道。
最后,大家踊跃发言,提了多种训练方案,根据实际情况,确定几种切实可行的。
加强渡河、攀岩、架桥、强攻等科目训练;每天只带一顿干粮,背负一百斤重物沿山地长途奔袭百里以上;间隔十天举行比赛,全团的干部都必须参加,以营为比赛单位,连续两次都是末名的单独增加训练量;按照所有科目综合成绩的排名,重新组织加强一营和二营等等。
中央总参谋部八月一日电报,命令新特务团现在接受晋冀鲁豫野战军刘伯承司令员和邓小平政委的直接领导和指挥。八月二日,野战军司令部的电文指示新特务团作为全军的尖刀团,当开路先锋,为大部队挺进大别山作好准备。
直到这时,牛幺娃才明白中央总参谋部的意图。
八月七日,刘、邓率四个纵队经巨野、定陶间先跳出国民党军队的包围圈南进,揭开“千里挺进大别山”的序幕。十一日,越过陇海路,继续疾进。十七日,面对遍地淤泥,积水没膝,深水及脐,荒无人烟,宽达二十多公里的黄泛区,刘、邓果断地命令部队丢掉重武器,强行渡过。至二十三日,晋冀鲁豫野战军的第一、二、三纵队击退沿途阻拦的国民党军队,均已渡过汝河,逼近淮河。当第六纵队和中原局、野战军直属队到达汝河北岸时,经平汉路赶来截击的国民党军整编第八十五师已占据了汝南埠等渡口,且后有迫兵三个整编师仅距二十余公里。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打过河去,从虎嘴里拔牙,抢占渡口。经过仔细地勘查,首长们决定派一支部队在二十四日夜间发动突然袭击,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想到中央派的新特务团。
“牛团长,‘好钢用在刀刃上’,你也是四川人,晓得的哈。”首长说家乡话,牛幺娃感觉格外亲热。
“是,首长,请你下命令吧,我们新特务团保证完成任务!”
“命令你们今晚上强渡过河,消灭对岸的国民党军队,抢占渡口,抵挡住敌人的反击,一定要掩护我们主力部队和领导机关安全渡河。”
“牛团长、张政委,你们今晚上的行动说小点,是关系到我们几万人的生命,说大点是关系到我们整个中国的命运,你们明白这其中的祸福利害关系吧,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站在旁边的政委沉稳而果断地告诉他们这个任务的重要性。
“明白,不惜一切代价,坚决完成任务!”牛幺娃他们昂首挺胸,斩钉截铁地回答。
在司令部的统一指挥下,集中现有的全部炮火,掩护新特务团的战士冲锋。牛幺娃他们兵分三路,发动猛冲。
距离敌人阵地还有五十米,牛幺娃就命令战士们投手榴弹。趁着烟雾浓密,他们冲上子滩口,跟敌人拼刺刀。特务团的战士们个个似张开血盆大口的狮子,似蛟龙猛兽,刀刺,枪托砸,直接上来抱着敌人头朝地上摔的,杀得敌人心惊胆颤,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疯子”。纷纷抱头鼠窜,丢下阵地,逃命去了。
“通讯员。”
“到。”
“赶快通知司令部,说我们已占领滩口阵地,他们可以渡河了。”牛幺娃命令各营快速巩固阵地,准备打击敌人的反扑。
国民党整编第八十五师组织更加疯狂的反攻,直到二十五日的中午,牛幺娃他们打退敌人几十次的进攻。在敌人最后一次的冲锋中,特务团的弹药几乎打光了,牛幺娃又抽出那把大刀,战士们端着刺刀,拼死搏杀,硬生生地把敌人逼退五百多米,掩护最后一批主力部队顺利渡河。在这场战斗中,他们特务团的战士差不多伤亡了一半。
发表于 2013-2-2 18:58: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章
     为适应解放战争形势发展的需要,加强集中统一领导,扩大作战规模,党中央和中央军委于一九四八年五月九日指示重建中原军区,并将晋冀鲁豫野战军团改称中原野战军,仍然由刘伯承任司令员,邓小平任政治委员。后经中央军委决定,以中野全部主力和华野组织“淮海战役”。此战役第一阶段,华野歼灭国民党军队十万人,逼迫司令黄百韬自杀。在第二阶段,中野主力和华野一部经过几场决战,于十一月二十五日,把黄维兵团包围在宿县西南的以双堆集为中心、纵横十五公里范围内的狭窄地区。
     黄维兵团借助良好而数量众多的装备,还有人数上的优势,快速在双堆集周围建立了大量的地堡群,每个地堡群里都配备重机枪和各种火炮、火焰枪、燃烧弹、毒气弹等充足的弹药。士兵们本着背水一战的心态,都拼死突围,战斗进行得相当激烈,双方的伤亡都异常惨重。
从第二阶段的战斗开始,牛幺娃他们新特务团就被总前委作为预备队捏在手中,没有参战。整天听着前方炮声“隆隆”,其他兄弟部队打得热火朝天,而他们天天就是训练,再训练,营长、连长们个个急得双脚跳,找他们的团长闹情绪:
    “团长,你快去给首长说说情吧,让我们赶快上,不然我们都快憋屈疯了。”
    “吵什么吵!给我回去安心老老实实地训练,仗肯定有你们打的,到时候把你们拉上去,要是打不赢,丢特务团的脸,坏我们特务团的名声,看我不活剐了你们!”看着团长满脸严肃的表情,这些请战的营长连长都不敢再多言。根据以前的战斗经验,仗打到关键时刻,还是要靠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决定最后的胜利,所以牛幺娃安排张师傅他们抓紧训练,进一步提高战士的近身搏杀技巧。


      至十二月八日,中野的第十二旅经过几天猛烈冲杀,付出巨大牺牲,撕开敌人防守的口子,剥去他们防守的头层皮,打到了大、小王庄,这里是黄维兵团所在地小马庄东南方向的屏障。双方在此反复争夺,阵地几经易手。于九日夜里,敌人以精锐的兵力,重新夺回大王庄,形势对于中野的战士来说非常不利,整个战役到了决定敌我双方生死存亡的最关键时刻。
    “牛团长,集合你的特务团,前去支援大王庄的战斗。”
    “是!”
    “只给你下一道命令,就是你的特务团打光,也要把大王庄给我们夺回来,并且守住它。”首长终于给牛幺娃他们下达作战任务。
    “请首长放心,特务团保证完成任务!”牛幺娃的脸涨得通红,额头的青筋暴突,撕破嗓子,吼叫着,回答首长。
    “同志们,我们特务团自成立以来,打过几次大仗,但今天我们面临的是最顽抗的敌人,最好的美式武器,首长给我们只下了一道命令,那就是把我们特务团打光了,也要把大王庄夺回来,你们就应该明白这场战斗的艰难。现在是证明我们特务团的时候,你们有信心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吗?”。他再一次作战前动员。
    “有!坚决完成任务!”
    “人在阵地在!”牛幺娃带头举臂高呼。
      即刻,他的面前手臂林立,战士们的口号声盖过轰鸣的大炮。
敌地堡群成纵深分布,每个地堡中有一至两挺重机枪,火力猛烈。
    “牛团长,仗打到这个份上,全靠猛冲猛打,肯定是无谓的牺牲,必须要运用我们的聪明才智。”张政委提醒牛幺娃。
    “火力组掩护,命令战士们,用带的铁锨,挖战壕,接近敌人的地堡,近距离消灭他们。”牛幺娃非常清楚现在面临的困难处境,保持冷静理智的指挥头脑,时刻计算着破敌良策。
战壕挖到战士们的投弹距离,就准备集中投弹。可敌人发现了牛幺娃他们的意图,发射燃烧弹,使用喷火枪,解放军战士还没站直身子,就被烧燃了,满地打滚。战士们用泥土扑火,可无济于事,许多战士竟被活活烧死,惨不忍睹。牛幺娃气得“哇哇”大叫:
    “加强一营,瞄准地堡,给我投手榴弹,炸死他个狗日的!”
    “是”夏营长迅速组织投弹小组,敌人的头顶下起“手榴弹雨”,接连的爆炸,把敌人的一个地堡炸飞。但前面还有几十个地堡,这样进展太慢,不行。
     “廖参谋,快速测量敌人地堡群的方位,上报指挥部,请求炮火支援。”牛幺娃再次命令。
     一个小时后,解放军的大炮就像长了眼睛,挨个点敌人地堡的将,伴随“隆隆”炮声,敌人的尸体飞上天。炮火一停,按照牛幺娃的命令,加强一营、二营朝前冲锋,三营、四营抢占敌人的地堡作为战壕,巩固阵地,五营作为预备队,跟着他一路冲锋。
     特务团的战士个个杀红了眼,似豺狼虎豹,他们所过之处,没有一个站着的敌人。跨壕沟,跃土堆,如履平地。他们冲到第二个地堡群。
“报告牛团长,前面的敌人在施放毒气,我们冲在最前面的谭师傅和五十多个战士已经中毒牺牲了。”二营长的通讯员回来通报情况。
    “什么?毒气?这些黑良心的东西,居然这么歹毒。”牛幺娃脸都气得变形:“参谋长,最近有河水吗?”
    “有一条浍河,两里地左右。”
    “命令战士们,赶快去把衣服沾湿水,撕成布条,蒙住嘴巴和鼻子,再冲锋。”他回想起跟日本忍者过招时,周师傅教他们的办法。
     牛幺娃也蒙上湿水的布条,冲上前去,看到谭师傅和其他几十个中毒倒地的战士,脸色特惨白,五官扭曲,手脚抽搐。就在他正想命令战士们再次冲锋时,突然,他们的身后落下密集的炮弹,他的战士来不及隐蔽,很多就被炸得血肉横飞,原来是敌人也开始炮火反攻。倏地,村子里着了火,他们周围成一大片火海。
    “赶快进地堡!”牛幺娃指挥战士躲炮弹。
     等敌人的炮火停下来,特务团战士继续冲锋。可地堡里敌人的重机枪疯狂地扫射,如毒蛇吐信,冲锋的战士大片大片地倒下。
“火力组投弹组掩护,爆破手,上!”夏营长也发了狂。
敌人加强火力阻击,重机枪和火焰喷射器同时发射,二十多个爆破手都牺牲在半途。三营长一看,摘下帽子,扔到地下,狠狠地:
    “给我三根爆破筒,爆破手,我们两个从左右两边上。”
      这边的地堡刚刚被三营长他们的爆破筒炸毁,有战士报告牛幺娃说敌人有一个团的兵力从左侧包抄过来。
     “同志们,上刺刀!”牛幺娃命令道。
     “杀——”喊声似夏日里滚滚惊雷,战士们更似出笼的雄狮,勇猛冲杀。国民党的那些士兵就如豆腐西瓜,经不起特务团战士的砍切刺杀,他们凶猛的气势,娴熟而准确的刀法,让敌人胆战心惊。
      虽然参加过前几次的战斗,但如此猛烈如此残酷的今天也是第一次,张师傅、姜师傅和许师傅他们三人杀得忘乎所以,使出他们最大的功力,一刀杀一个,每个人的身后都是一大堆敌人的尸体。他们要为谭师傅和更多的战友报仇。
     看见有两个敌人正要从背后刺杀夏营长,牛幺娃挥舞长枪,横扫过去,打倒那两个敌人。紧接着,他持枪继续朝前杀。仿佛又回到西路军战场杀马匪的那种气势,那种视死如归的畅快淋漓,枪托砸,刀刺,不一会儿,砸断三、四把枪。他的身旁和身后也是大堆敌人的尸体。
国民党的士兵万万没想到解放军里还有这样训练有素的部队,他们被特务团战士这种天不怕地不怕敢于牺牲的精气神吓退了,丢下几百具尸体,匆匆逃走。
      战斗间隙,牛幺娃命令尽快清点武器弹药,我方伤亡统计,上报首长战场的进展情况。把缴获的重机枪重新布置在我方阵地中,挖战壕,垒砌地堡,准备阻击敌人的反扑。
牛幺娃他们正在开战场军事会议,大王庄的西南角响起枪炮声,通讯员报告说敌人的坦克过来了。一听到这个,他解开全部衣襟,扯断破烂的军服,大声地:
     “一营、二营集中你们所有的火箭炮、爆破筒和手榴弹,准备打坦克,三营、四营以连为作战单位,继续打冲锋,消灭反扑的敌人,五营守护现在的阵地”根据战场的实际情况,他做出战斗部署。
      牛幺娃亲自率领一营、二营打坦克。刚开始,战士们凭着满腔怒气,肩扛火箭筒胡乱开火,命中率极低,一会儿,炮弹就打光了。然后,他们就抱着爆破筒硬冲。然而,敌人坦克里机枪和炮火猛扫,这些战士就像砍倒的高粱秆子,一个个挨着倒地,很快地,他的面前就是一座人尸堆成的小山,牛幺娃看着这么勇敢的战士接连倒下,倍觉心痛,几乎发狂地:
“一营长,前面火力掩护,吸引敌人火力。二营长,把爆破筒三个一组手榴弹十个一组捆扎结实,选一百个武功最好的战士,跟我绕到敌人坦克的背后,揭开他们的盖子,把手榴弹和爆破筒直接扔进里面去,炸死这些狗日的”他果断地下达命令。
      国民党的军队认为解放军拿他们的“钢铁坨坨”没得办法,肆无忌惮的横冲直闯,看着解放军战士成堆的倒在他们面前,更是疯狂地朝他们丢失的阵地冲过来。
牛幺娃炸毁三辆坦克,刚刚爬上第四辆,突然觉得左肩部一震,鲜血喷射,知道负伤了,可不觉得疼,坚持把手榴弹扔进敌人坦克,还没站稳,腹部又中两枪。
     “团长,你受伤了。”跟着他的战士喊叫道。
     “快,把衣服撕烂,缠到我的肚子,再找块布把肩膀也捆住。”他命令身边的战士帮助他包扎伤口。这样简单处理后,他和战士们继续抱着爆破筒塞进敌人坦克的履带。
有些受伤的战士,不能站起来,抱着成捆的手榴弹或爆破筒,直接爬进敌人坦克的肚子下面引爆,鲜活的血肉之躯与钢铁巨兽同归于尽。
      国民党的士兵看着解放军这样完全不怕死的打法,吓呆了。有的停在原地不敢动弹,有的干脆    调头。然而,牛幺娃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坚持猛追猛打,两个小时左右,凭着他们那些最土最简单的战法,摧毁敌人进攻的坦克。
     战斗整整打了十个多小时,在其他支援部队的配合下,到下午三点半左右,敌人终于失去继续抵抗的信心,放下武器,投降了。
     牛幺娃他们特务团的战士只剩下二百多人,活着的都是重伤。他半躺在战壕,目睹身旁这些负伤的战士,阵地上那些残肢断臂的尸体,那大堆小堆的“人山”,心中撕心裂肺般地疼痛。
     自西路军打马匪,后来抗日到现在的国民党军队,他身边倒下成百上千的战友。特务团的这些战士,训练场上,个个生龙活虎的样,打起仗来更是赛过蛟龙猛虎,他们“敢于牺牲,勇于牺牲”的气势,完全把敌人镇住。有很多的战士连完整的姓名就还没来得及留下,家中的具体情况都无法知道,然而,就是这些最普通最朴实的无名英雄,义无反顾地献出他们的生命,现在的胜利全靠他们的身体堆砌的,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们的胸膛,每一条河流都是他们的鲜血。
     一定要给他们树块碑啊,千万不能忘记这些贫穷的老百姓子弟!
     牛幺娃默默念叨着,眼泪恣意流淌,那种痛感疯长。
     五时左右,后方首长前来视察阵地,看见受伤的牛幺娃和他的战友们,激动地:“牛团长,特务团打得好啊,你们现在就是撕开了敌人的胸膛,我们随时可以要他们的命了。”
几个战士扶起牛幺娃,肚子被打穿,只能弯着腰,断断续续地报告“。首长——,人在阵地在,我们现在把阵地——交给你——”,话还没说完,就瘫倒在地上。


     一九四九年二月五日,遵照中央军委的命令,中原野战军改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同年的二月十二日,以特务团为核心,补充新兵,扩大编制,成立野战军特种兵纵队,牛幺娃担任第一旅旅长,跟随主力部队参加了后来的解放战争。
十月一日,新中国成立后,面临最大的威胁就是大西南数量众多的匪特武装,分布在西南各个崇山峻岭中,多达五十万左右,人民群众不能正常的生产生活,严重地考验共产党新生的政权及政府的稳定。

发表于 2013-2-4 17:22: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位于四川省筠连县境内的古楼山方圆一百三十多平方公里,是典型的喀斯特地形地貌。山形如古,悬崖绝壁,层峦叠嶂,灌木丛生,有数不清的大小溶洞,暗河交叉相通。凭借险峻独特的地势条件,很多年来,这里就是土匪出没的地方。只有五条盘旋小道可进出,在特别险要地,山岩设有双锁关等隘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山中道路纵横交错,岔道口众多,不小心走错,就会完全迷路,甚至丢掉性命。匪徒才最熟悉那些路径,当地人多数不敢随随便便上山。
重庆解放后,国民党的部分残兵败将逃到宜宾,依托古楼山的地理条件,重新集结了近两万人的匪徒,想学着共产党当年打游击战的样,准备反攻。
从一九五零年一月起,川南军区安排一个旅的兵力围剿古楼山的匪特,对那几个关口发动十多次攻击,都未能成功。可那些匪特趁夜深人静,悄悄摸下山来,抢劫乡亲们的财物,人们叫苦不迭。
强攻打不下来,上山又找不到路,面对地域广阔地势险峻的古楼山,解放军明显觉得有劲使不上,军区首长整天焦急万分。
二月初,牛幺娃的身体还在休养恢复中,带着伤痛,他坚持亲身指导训练他们旅里的新兵。机要参谋把电报送到训练场,他看着二野司令部的电报,明白肯定又是有新的重大任务:
“集合全旅,两个小时后出发”他发布命令,果敢,坚决。
为了以后打击行动的隐秘性,根据军区首长的安排,牛幺娃带领的特种作战旅驻扎在二十公里外的山林。听完首长们的情况介绍,牛幺娃他们觉得也十分棘手,一时难以找到突破口,最后大家共同商定,牛幺娃、张政委和张师傅、许师傅、姜师傅化装成老百姓,实地侦察,详细了解情况,再确定作战计划。
爬上一座山头,极目远眺,他们不由得倒吸几口凉气。只见眼前群峰林立,各种奇形怪状的山峰犬牙交错,地下溶洞暗河无数,要想在这样的崇山峻岭中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政委,这样的地形,若要派《封神演义》里面的神仙,你看哪个来合适啊”牛幺娃玩笑似地问张政委。
许师傅倒抢着回答:“哪咤,他有三头六臂和风火轮。”
“土行孙,从地下钻,不怕。”
“雷震子,天上飞。”
张师傅和姜师傅都争先恐后地说出他们的答案。张政委不慌不忙地:“我看,还得二郎神亲自来啊。”
“哈哈——是的——“他们相继大笑起来。
站在双锁关对面的山峰观察,崎岖小路蜿蜒盘旋而上,狭窄的山路仅能容一人通过。关口架两挺机枪,只要有足够的弹药,就是有上万的人想从山下冲上来,都是有去无回。
十多天以来,牛幺娃他们通过多种渠道和方式打听,最后找到当地小镇的干部询问,才知道大概情况。
守关口的匪首姓姚,三十多岁,自小练得一身好武艺,他身材高大,传说他单手能举起一百多斤的石磨子,双手能抱动六、七百斤,肩挑三、四百斤,使一把重达八十多斤的大刀,力大无比,因此人称“姚千斤”,深得上司信任,统领三百多匪徒,镇守古楼山第一关口。他有个最大的喜好,就是爱结交武功高强的人,拜他们为师,提高自己的武功,按照乡亲们的说法就是个“武痴”,但生性残暴。
回到驻地,召开军事会议,牛幺娃把他们这段时间调查了解的情况作全面汇报,大家出谋划策,提出许多种作战方案,都不现实。两个小时后,似乎实在没辙了,会场气氛有些沉闷,人人头昏脑胀地。
“张政委,你来段评书,解解闷吧。”牛幺娃恳求说。
“好,我就给你们讲孙悟空钻进罗刹女腹中借芭蕉扇的那段。”张政委爽快地答应了,喝口水,润润嗓子,绘声绘色地:
“话说孙悟空到翠云山芭蕉洞找罗刹女借芭蕉扇,那罗刹女正是红孩儿的亲生母亲,听说孙悟空来了,顿时怒火烧心,又听他说想借芭蕉扇,更似火上浇油。打斗几百个回合过后,拿出她的宝物——芭蕉扇扇出一阵阴风,孙悟空被扇出去五万余里,后从灵吉菩萨讨得定风丹,他又回到芭蕉洞口找罗刹女借扇,她想再把孙悟空扇走,可这回没用。她慌张了,匆忙逃回洞中,孙悟空用变身术,赶紧变成一只小虫子,飞进罗刹女的茶水中,躲藏在茶沫下。口渴难忍,她端起茶杯,‘咕咚咕咚’两大口下肚,便听得孙悟空的声音喊她‘嫂嫂,借扇子与我使使’。罗刹女吓得到处寻找,后来发现孙悟空已经钻到她的肚子里。孙悟空又顶又蹬,罗刹女心肺疼痛难禁,面黄唇白,满地打滚,连连哀求孙悟空快出来,答应给他借扇——”
“有了!”牛幺娃拍案而起。
其他同志正在聚精会神地听书,他这突然的一大声嚷嚷,都回过头来,惊诧诧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牛幺娃把他的想法告诉参会的同志,有人赞同,有人反对。大多数人认为太冒险。根据反对人的意见,他们再讨论很多细节,到目前为止,牛幺娃的这个计划是唯一可行的,但的确风险太大,含有赌博的意思。
“如果按十分来计算的话,我认为有五、六分的把握。”他坚持自己的意见。
“可以按照牛旅长的计划行动,我们一定会小心谨慎,见机行事。”张师傅他们都表示同意。
“要是你们都认为可行,我保留意见。建议把我们旅的吴团长带上,他是‘神枪手’,不管哪种枪,到了他手中,都能‘百发百中’。”张政委没想到牛幺娃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方案,即使不放心,还是得支持。
“政委这个建议好,我们五个人就去阎罗殿大闹一番!”。
大家接着讨论牛幺娃提出的行动具体方案,确定住在“古楼客栈”,因为那个老板是我们的人,他可以快速地上报消息。约定十天的期限,若是他们的行动成功了,就在山上连打三枪点射,间隔一分钟后,再打三枪,埋伏在山下的进攻部队就开始冲击。如果失败,主攻部队就要在第十一天用其它的方式发动攻击。
“各位父老,各位乡亲,本人姓许,河南人,略通武功一二,云游四方,拜访名师高手。今天来到贵地,特求名师指点,摆下这个比武擂台,我输了,马上磕头拜师,并亲手奉上重金。”说完,许师傅给台下围观的人行拱手礼。牛幺娃扮作老板模样,吴团长扮作伙计,坐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人群。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全镇。人们蜂拥而至,都想来看看那些武功高手到底有多厉害。
当许师傅叫第三遍台的时候,终于有个人跳上来,声称要过几招。那人先在台角运气活动手脚,比划十多分钟,便猛扑过来。许师傅躲闪开,十几招过后,许师傅都没有还手,趁那人变换招数之际,许师傅用他的半步崩拳打出去,那人直直地趴下。
人群中嘘声一片,他们大多数都没见过许师傅这种拳法,觉得不可思议。又上来四、五个人,还是没有打赢许师傅。
第二天张师傅摆擂台,没人打赢他。第三天姜师傅的擂台,仍然没有人打赢。
“看来这几个外地人的确不简单,有真功夫,照他们这样的功力,可能只有山上的‘姚千斤’有一比了。”,镇上的人们纷纷议论说。
到第四天,还是没人能打赢许师傅他们,晚上,牛幺娃他们收拾东西回到客栈。为掩护身份,他们喊牛幺娃现在都改口称“老板”。见土匪还没有“邀请”的意思,张师傅不禁担心:
“老板,如果他们不来请咱们,怎么办?”
“土匪有很多眼线,山上的肯定早就知道了。莫着急,再等两天。”牛幺娃似乎满有把握地。
第五天晚上,牛幺娃他们刚刚睡下,就听到楼下一阵“噔噔噔”地跑步声,紧接着,他们的房门被撞开,十几个端枪的土匪闯进屋子来,走在前面的那个人问:
“你们就是那几个摆比武擂台的人吧。”
“是,我们是外地人,跟你们不认识。”牛幺娃回答。
“我们大哥请你们上山,想跟你们比试比试。”
“你们大哥是哪个,要比明天去擂台上比,这会儿到哪里比?”
“咦,你们还不是抬举嗦,给我捆起走。”那人怒吼,几个土匪拿着绳索就把牛幺娃他们的手捆住,推下楼,直往门外赶。临出门,牛幺娃悄悄给客栈老板使个眼色,那意思是叫他尽快去给主力部队报信,说他们上山了。
走出镇子,上小路,那里有匪徒打着火把接应。牛幺娃他们就这样“很不情愿”地被请上山,当晚,安排他们在小山洞里睡下。第二天大清早,十多个匪徒押送他们来到一个大山洞。
这个山洞有三十多米深,约有二百多平方,就像大户人家的厅堂,只不过高低不平,顶上分布几十个大小形态各异的石钟乳,宛如调皮的猢狲们,倒挂着,活蹦乱跳的样儿。
洞子中央,坐着一个壮实的汉子,旁边站立几十个咧牙呲嘴的土匪,都恶狠狠地死盯着被推搡进来的这几个人。牛幺娃看这个阵势,明白那个壮汉应该就是乡亲们传说中的“姚千斤”。
迟疑须臾,他站起身,笑呵呵地:“各位师傅,对不起,受惊了”,亲自解开他们身后的绳索,和颜悦色地:
“听说你们在镇上摆了几天的擂台,没人打赢你们,所以我想拜你们为师啊。”
牛幺娃一听,心中暗喜:求的就是这个。但脸上不能露出半点心思,倍觉委屈:“好汉,那你怎么把我们绑上山来呢?不如直接到镇上就好。”
“我是土匪啊,现在解放军正要抓我。”他说的大实话。
“我们不会收你这样的徒弟,对师傅不恭敬”张师傅大声喊道。
“按照你们的规矩,那我们来打一场。”
“我们赢了就放我们下山回去。”许师傅不高兴地说。
“你们打赢我就立刻拜你们为师,留在这里教我武功。输了就跟着我当土匪打共产党”。
“都是一样的结果,不跟你打。”姜师傅生气了。站在姜师傅后面的土匪举枪托重重地砸他的背部,他转过身,要出手,牛幺娃拉住他,劝他不要随便动。
“打就打,不过点到为止。”牛幺娃倒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他,同时给姜师傅他们递眼色,告诉他们一定要把他打趴下,让他彻底服气。三个师傅相互之间会心地微微一笑,明白“老板”的意图。
姚千斤脱掉外衣,露出粗壮结实的臂膀,心里默念:捏在手中,掐死你们!张师傅先和他打。
他在那边跳跃十多次,以为张师傅没注意,忽然一个“飞豹钻林”直冲张师傅的心窝而来。张师傅转身,左捋,勾脚,右掌使全力打在他的后背,“扑通”,姚千斤还没弄清东南西北,就踏踏实实地摔倒,不能动弹。几分钟后,才努力撑起身子,脸色苍白。这会儿,他才意识到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还跟我打吗?”张师傅凑上去,轻声地问。
“不打了。”
歇息十多分钟,再和许师傅打。他吸取教训,不要冒进,看好了再出招。见许师傅比他矮小很多,想抱住他摔跤。许师傅低头闪过,对准他的肚脐,半步崩拳!姚千斤只觉得有根又粗又大的圆木穿肠而过,后退四、五步,仰面倒下。
牛幺娃劝他不要打了,可他坚持还要和姜师傅打。没等他出手,姜师傅迎上前去,一个反手擒拿,把他的右手反别在背后,脚踢委中穴,肘击后背,把他打倒在地,右膝顶住他的肩膀,姚千斤一动也不能动,趴在地上接连喘粗气。

发表于 2013-2-7 00:02: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章
               
众匪徒看见昔日高高在上貌似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大哥”,今天却像小鸡样被这几个师傅戏弄,个个傻了眼,手忙脚乱地扶起姚千斤。灰头土面的样子,狼狈不堪,大半晌过后,才缓过气来,目不转睛地打量张师傅他们,现在明白什么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各位师傅,受我一拜,教我武功吧。”他跪下接连磕头,诚恳地求教。
“不得教你,请你赶快送我们下山。”牛幺娃坚持说。
“共产党的部队要来围剿我们,就请你们帮我吧。”
“我们是外地人,不可能跟着你当土匪,放了我们。”
“做啥子?想找死吗?”他们那个二当家的拔出手枪,冲过来,对准牛幺娃的胸口。
“放肆!走开”姚千斤呵斥道:“把师傅们带过去,好生招待,若有怠慢,绝不轻饶。”
牛幺娃他们又被押送回睡觉的那个小山洞。接下来的几天内,姚千斤每天都来恳求拜师,牛幺娃打死就不答应,成天闹着要把他们送下山,实际上暗中一直在观察土匪们的活动,到第六天都还没找到最恰当的时机,心里有些急了。
从那个大山洞到关口约摸三十多米,土匪每两个小时换一次岗,白天每个岗十个人,晚上每个岗二十人,姚千斤本人每天晚上都要亲自到关口守卫,山中有任何异样的响动,或其他野生动物的嚎叫,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到第七天的晚上,姚千斤安排一百多土匪下山去抢劫,下半夜回来,他们抢来几十块腊肉、十多个鸡子,还有五十多斤老白干,一个个高兴得手舞足蹈,山上的弟兄们多日没见酒肉,姚千斤便命令明天晚上摆宴席,犒劳众兄弟。
姚千斤倒是非常客气,专门给牛幺娃他们摆一桌,他来陪酒。那些匪徒都在狂吃狂喝,牛幺娃四处巡视,看着他们那个疯狂的样子,明白今晚上就是个最佳机会,必须把握好。姚千斤一遍又一遍地求着拜师,于是,来个“顺水推舟”:
“姚师傅,看你这么诚心,你劝他们三位师傅喝酒,只要他们喝好了,明天起就开始教你武功。”牛幺娃说这话的时候,他知道张师傅他们喝酒厉害,三个对付他一个,绰绰有余,足可以让他醉成烂泥。
“哈哈,要得,牛老板说话算数哈。”姚千斤见有希望,高兴万分,端起大碗,就挨个敬酒,十多碗白酒下肚,便人事不省。
牛幺娃回头看,十之八九的匪徒醉得歪歪斜斜,只有几十个还稍稍有点清醒,他们也装作醉得稀里糊涂的,让那些半醉的土匪搀扶着回到他们住的山洞。
“吴团长,你注意到他们的机枪吗?”牛幺娃小声地跟吴团长他们商量。
“早就注意了。”
“好。”他开始作详细地部署。
按照牛幺娃约定的时间,第二天早上四点,姜师傅和许师傅悄悄摸到门口,打昏看守的土匪,把他们的枪扔下悬崖。他们五个人轻手轻脚地来到那个大山洞,很多匪徒还在酣睡之中。牛幺娃挥手,大家便按照先前的安排,各自行动。
吴团长大步跨上石坎,抢到两把机枪,丢一把给姜师傅,然后快速爬上洞内的最高点。姜师傅找到姚千斤,点了他的哑门穴和命门穴,在他身旁蹲守着,并负责警戒四周。牛幺娃、张师傅和许师傅就把土匪的枪抱起来,全部扔下山洞前的悬崖。惊醒了几个土匪,牛幺娃和师傅们三两招把他们打得“屏声静气“。
这个过程中,姚千斤醒过来,却不能动弹也无法开口讲话,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牛幺娃他们行动,这时才明白上了当。姜师傅见姚千斤身子在抽搐,知道他可能清醒了,怕坏事,举起手中的枪托,再次砸昏他。
牛幺娃带着许师傅和张师傅他们三人大摇大摆地朝关口走去。
昨晚上大多数的土匪喝醉了,现在守关的只有七、八个,冷飕飕的,冻得缩成一团,斜靠在边上打盹,牛幺娃他们走近,这些土匪就还没有发觉。
张师傅和许师傅以迅雷之势打死两个机枪手,控制关口。剩下的那几个土匪还睡眼朦胧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牛幺娃端着从土匪手中抢来的枪,厉声地:“不许动,我们是解放军,哪个乱动就打死他”。牛幺娃的这句话,差不多是惊天的霹雳,那些土匪吓得屁滚尿流,慌忙丢下枪,跪地求饶。
张师傅按照约定给山下的主力部队发信号,牛幺娃和张师傅守住关口,命令许师傅回去支援吴团长他们,防止土匪的反击。四十多分钟后,张政委率领特战旅冲上来。
后来,经过张政委耐心细致地政策教育,而且,见大势已去,姚千斤答应协助解放军清剿古楼山剩余的土匪。有他的帮助和指点,在以后的一个月内,干净彻底地清剿一万六千多名土匪,解放军在古楼山的剿匪战斗胜利结束。。
“哈哈,牛旅长,你们这次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祝贺。”张政委由衷地表示赞赏。
“政委,还是你讲的那个评书好啊。”牛幺娃也开心地大笑起来。鉴于他们这次有勇有谋的行为,军区首长给予特别嘉奖。
一九五三年西南地区剿匪战争结束,牛幺娃率特战旅回到二野。一九五五年,以牛幺娃他们第一旅的战士为核心,重新选拔战士,组建新的特种作战团,牛幺娃继续担任团长,这个团就是我国现在某特种部队的前身。
一九六零年五月,因为身体伤痛的原因,他主动要求退出部队的领导岗位,调到地方政府工作。
趁安排工作的空挡,向上级组织申请三个月的假期,回去接他的家人过来共同生活。
六月底,回到家中,大儿子牛宁河已近十八岁,小儿子牛宁水也是十三岁多,他鼓励宁河去参军当兵。每天带着宁水抱几十斤重的石头跑步,压腿,站桩——
他尽情地享受着这迟到的天伦之乐。然而,一个月后,他就有些不可名状的郁闷,显得异常焦急烦操,总觉得忘记了一件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晚上睡着,全是在战场上打仗的那些情景,常常在杀声中惊醒,坐起来,满身大汗淋漓,阿绣温柔地安抚也无济于事,彻夜失眠,无法静下心来。
慢慢回想,慢慢追忆……哦,师傅朱叫花说的五台山的金阁寺还有一封信的嘛!
第二天,暂别阿绣他们,他和宁河去五台山。
金阁寺是唐代宗年间不空三藏委派其弟子含光仿照印度当时最著名的寺庙那烂陀寺修建,工程历时五年。规模宏大,富丽堂皇,寺中金阁高达百余尺,分上、中、下三层,雕梁画栋,高耸入云,殿顶“铸铜涂金为瓦”,阳光下,炫耀五台山谷,为当时第一胜景。后几经灭佛和兵乱,原寺惨遭毁灭。现在的金阁寺是明清和民国时期修复而成。全寺分前后两院,前院中间耸立着一座重檐歇山顶的高大楼阁,内供高十七米多高的的千手观音铜像,这是五台山最高大的佛像。民国时,有信徒以薄泥贴金,即成现在的金佛。
迈进寺内,立于佛前,仰视菩萨祥和慈爱的圣容,顿觉庄严,肃穆,安静。对于打了近二十年仗的牛幺娃来说,面对如此金光灿灿的佛像,并没有立刻磕头跪拜,却陷入痛苦地反思:
这边在往佛身上贴金,那边要争个你死我活。是佛祖的法力不够强大,还是人心贪欲无限?
寺中的僧人带他来到主持的房间,说明来意,大师拿出一张已经发黄的纸条,递给他,轻描淡写地:“就是它吧,放这里几十年了。”
牛幺娃缓缓展开,上面仅两行字:
    哭一天      笑一天
      得 过 且 过心 自 闲
      悲一时        喜一时
      因 果 祸 福人 自 知
主持仔细地给他解释这两句话的意义,他回想起在九华山师傅留给他的那两句话,把它们串在一起,就完全明白了师傅的良苦用心及对他的期望。
“大师,我有个心愿,能说吗?”牛幺娃谨慎地问道。
“说吧。”
“想求你把我师傅的这几句话写给我,我要把它们悬挂高堂。”
“好啊。”主持大师愉快地应了。
牛幺娃说睡梦中全是打仗和牺牲的战友们的事,不能安眠。主持告诉他这是思念过度所致,叫他去烧三炷高香。主持答应亲笔写一篇祷告文,在金佛像前替他念七七四十九天,然后火化文书。
“那就先多谢大师”牛幺娃诚挚致谢。
大师浑厚的声音犹如来自杳渺深幽,沉沉地:
战友亡灵,今日祷告:倭寇灭顶,敌人除尽。父老安居,百业待兴。日月当空,汝之明眼;大地生机,汝之血脉。汝等大义,断不忘却;汝等神勇,续佑家国。天天念想,年年敬拜。昔日战友,叩首祈求:
英魂归位,永垂不朽!
牛幺娃长跪在佛像前,泪流满面,痛哭流涕。牛宁河看着他爹爹这个样,惊呆了,竟不敢前去搀扶。
回家的路上,给牛宁河讲述他的流浪经历和战斗故事,他重点讲那些战友们是多么的英勇无畏,不怕牺牲敢于牺牲的精气神,关于他自己的事只字未提。
听完这些,牛宁河更加敬重他爹和他的战友们,也理解了为什么他爹爹在佛像前那样激动不已。枪林弹雨中,生死不顾,在他们的心目中,只有冲锋,冲锋在前。
“所以,我要你去当兵,守住我们这些人拿命换来的每一寸土地”,最后,牛幺娃满怀希望地注视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
“是,明白了,爹,保证完成任务。”他的口头禅现在变成儿子牛宁河的口头禅。
地方政府提供十几个工作岗位,任他选择,有的是行业知识不懂,有的是工作关系太复杂。正在疑惑之时,回到家里,再次细细地品读师傅留下的那四句话,豁然开朗。最后,他选中救苦救灾的省民政厅副厅长的职位,工作到六十岁退休。
发表于 2013-2-10 01: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八章

   早在十年前,他就准备回乡探望,通过巫溪县政府和民政部门了解到,他的父母已双亡,便打断念头,安心工作。如今,故乡就如几百颗钉子,生生地扎在胸口,实在受不住那份折磨,坚持要回去看看。
得知牛幺娃准备回老家,原来的老部队特战团派遣两个综合素质最好的战士,作他的警卫。一九七零年的十月,时隔四十二年,牛幺娃终于踏上他的返乡之路。
走到后溪河与大宁河的交汇口,见他家老房子已经坍塌,一片废墟,浑身发抖。
陪同的民政干部解释说,当地人都以为他早已客死异乡,父母是在对他的深深思念中去世的,特别是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家都在放鞭炮庆祝,他的母亲就坐在门口哭到天亮。父母去世时,由民政部门负责安葬。老房子无人居住,年久失修。他抚摸着一根根支离破碎的房屋木架,心如刀割。
在陪同人员的指引下,找到他父母的坟头,它们都已崩塌,牛幺娃重新垒砌培新土。点燃蜡烛,摆上祭奠的白酒、水果,烧纸钱,放鞭炮,九拜,心中灌了铅似的沉重,想哭,却张不开口。
如果我不跟朱叫花学武功,如果我不去打擂,如果江保长不来抓我的壮丁,如果我不出门躲这个壮丁……偏偏,生活中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我死后送回来就埋在那个地方”牛幺娃指着下方的一个土石坎告诉陪同他的干部:“自古忠孝难两全。生前不能尽孝道,只能死后来陪父母。”
凝望着面前的青山,峡谷,流水,久久无语。

反正都不认识了,怕打扰乡亲们,牛幺娃特地嘱咐同行的干部就说是外地人来参观。
一样的青石板路,一样的吊脚木楼,跟梦境中的情景一模一样,那种亲切,那种温暖,扑面而来。半边街上,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显得甚是安定,从容。做买卖的商贩增多,人们和和气气地交谈,高高兴兴地交易,一派和睦,满眼的欢喜。牛幺娃驻足木板楼的屋檐下,安静地享受着他们的这份幸福。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的战友们,想起那些战斗的场景:
就是为了让他们过上这种日子,山谷外不知多少人战死在雪山荒野,鲜血流尽身首异处。他们知道否?他们记得否?
走下一个梯坎,记忆中的那种油烟味,菜香味,飘荡过来,鼻翼张到最大,拼命地深吸两口,勾魂啊!摄魄啊!就是这个味!
“我要吃饭。”他着急地说。可是,当第一片腊肉入嘴时,喉咙僵硬了,满口宛如鱼刺横梗,无法咀嚼。
这就是当年他母亲过年过节煮的那个肉的味道,他思念了整整四十多年,把他从生死边缘拽回来的那个味道。
回味多时,他才开始细嚼慢咽,尽情地品尝每道菜,回忆每一种味道,并不断地擦拭眼角的泪花。
傍晚,上灯了,他站在铁索桥上。桥,颤悠悠地,心也颤悠悠地。
吊脚楼窗户里黄晕的灯光,砸在后溪河水面上,仿佛掰碎的金箔片,跳跃着,熠熠闪烁。渐渐地,升腾起乳白的雾霭,似修长的玉臂,要把半边街捧上天去,又似圣洁的哈达,围绕着半边街的木楼飞檐,若隐若现。水波拍打青石台阶,浅浅低吟,一遍一遍地,如母亲的叮嘱。
白天的那些拥挤,那些喧闹,尽归于现在的这份静谧,这份安然。
河水撞击岩石,激起串串浪花,消失在奔腾的河流中。顷刻间,他明白:
其实,每个人的生命就是这一朵朵水中浪花。有过吗?没有了。没有吗?有过。无中生有,有归于无。人世间的那些事,循环轮回之理,周而复始罢了。
陡然,他感觉内心深水潭般的坦荡平静。洪水、饥饿、生死挣扎、拼刺刀、炸坦克……都变成脑后的那一缕烟云,散了,化了。
只有眼前的半边街,后溪河,龙君庙里“哗哗”的盐泉水,他父母的坟头,才是最真实的。
默默诵读师傅朱叫花的那四句话,心扉洞开,原来师傅是要告诉他:
本性做人,知足而乐,方得自在!
五天后,有人发现他的身份,才决定离开。走到剪刀架的山梁垭口,他转过身,面对大宁河,面对脚印尚存的那条山路,行九叩三跪大礼,因为他非常清楚,有生之年,不可能再回来。直到这时,双手捂脸,老泪钻过指缝,汩汩地响。
一九九三年,牛幺娃病逝于他工作的城市。遵照他的遗愿,一九九五年,十辆军车护送他的骨灰回巫溪县。沿途的家乡人户户燃放鞭炮,父老乡亲迎接为他们浴血奋战出生入死的英雄,母亲河热情地拥她英雄的儿子入怀。年轻的军人挺立在他面前,威武凛然。急骤而高亢的枪声中,新战友们把他安放于生前指定的那个位置。
现在,他安息了,也安心了。
发表于 2013-2-10 23:29:59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寻道”



    青山抚摸着墓碑上驳离的文字,又一次给他的儿子大河讲完老红军将军的故事。儿子今年读大四,中文专业,正在公司实习记者工作,做社会新闻专栏。
河:“爸,你的小说从开始连载以来,就有很多读者追问‘寻道’的问题,你的初衷是什么?”
山:“是的,他们在问‘为什么寻道、寻什么道、最后他寻到了吗、这些道能解决生活中的问题吗’等等。”
河:“你的回答呢?”
山:“现在这个社会中人性迷失,基本道德迷失,维金钱、物质、地位至上,金钱的多少、官位高低是衡量成功的标准。天天闹出那么多的疯癫发狂的事就是证明。现代人的急躁浮躁,其中的根本原因就是我们丧失了精神支柱和寄托,亦即我们的精神“迷路了”或说“失了道”。实际上,我们祖先圣人们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给我们指明应该怎么去做人,怎么与自然相处,怎么生活,然而,我们大多数的人充耳不闻或忘记于脑后,在现实的生活中却倍觉迷茫和手足无措。”
河:“道 具体是什么?”
山:“道就是规律,包括自然界的规律和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确实看不见摸不着,但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左右或掌控我们的生活。
河:“‘道法自然,天人合一’这些我们都知道。”
山:“这个是我国古典哲学的基本观点,贯穿我们历史发展的始终。对,很多人都知道这句话,可是,你们能做到吗?扪心自问!三十年来,我们对大自然肆意地破坏,过度地索取,据最新的调查研究表明,从今年起,酷热、严寒、洪水等等极端天气将成为常态。或者,简单地说,从你们这一辈人起,‘风调雨顺’已经是一个遥远的传说,美丽的神话。这就是我们不尊重自然界的规律的报应,将会越来越严重,而且不可逆转。”
河:“危言耸听。杞人忧天。”
山:“但愿。”
河:“这些年来,不是天天在宣讲我国的传统文化吗?讲国学吗?人人都在学习。”
山:“我承认讲肯定好,人人学习也好。但实际上,人们忽视一个最重要的内容,那就是我们生活中的那些俗语。它们浓缩我国传统文化中的精髓,并且经过几千年的人类社会实践证明它们的客观性和指导意义。如果现代人不相信,只不过用我们的失败和灾难再证明它们一次。那真是愚蠢之至。”
河:“这就是你把那些俗语穿插在小说中的原因?”
山:“对,其实它们还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还有很多的几乎被人遗忘或很少提及,遗憾。”
河:“牛幺娃出生在大宁厂古镇,那么厚重的盐文化你为什么没有涉及到?”
山:“不管什么文化,对于个人的影响应该是潜移默化的,是对他思想意识、道德水准、日常行为、为人处事等等相关方面的教化。牛幺娃的一生,正是盐文化浸透的结果。”
河:“什么结果?”
山:“本性做人,本性做事。”
河:“小说中的‘寻道’就是他师傅的那几句话吗?”
山:“不完全是。应该是包含两个内容,他师傅的话和那些生活俗语。本来,每个生命历程都是寻道的过程。现代人大多数只想要最理想的结果,却不愿意经历那个过程。殊不知,过程决定结果。”
河:“这样的话你不是在枯燥地说教吗?”
山:“只不过是用牛幺娃的故事再次说明它们的指导意义和参考价值。愿者信之,信者行之,即可。”
河:“我们现代的年轻人追求幸福快乐有错吗?怎么你们这些父辈总是指责我们?”
山:“那是人之本性,没错。只不过是你们不该过分地把所谓的幸福快乐依附于物质金钱。金钱越多官位越高的那些人,没有草根人民的普通的快乐。在你们眼中的幸福快乐,其实就是好吃懒做,一味地贪图享受,吃穿现成的,成天玩乐,就是幸福。”
河:“那你们眼中的幸福快乐是什么?”
山:“有人等你,有人陪你,有人信你。”
河:“就这样简单?没有其他前提条件?”
山:“只有一个。就是你先要信人、等人、陪人。”
河:“关于这个话题太复杂,我们再议。”
山:“哈哈,小子,也好——”
             关于大宁厂古镇
现在的半边街上,同样的青石板街道,不一样的板壁木楼。阳光、吊脚楼、女王寨都是凝滞的,唯一活动的有些响声的仍然是后溪河的流水。九十多岁的陈师傅、八十多岁的邱师傅、潘大娘他们眯着眼,斜躺在凉板木椅上,倾听永远也听不厌烦的河水声,默默地,几乎都是在回忆之中活着。信步漫走,梦游一般,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任何语言文字都是多余,任何叹息悲悯都是徒劳。可做的,就是要尽你最大的努力,去想象延续了几千年的直到二十年前尚在的那种繁华。
公告栏上有最新的政策宣传,旁边的角落张贴一张大宁厂古镇开发通知。断墙,朽木,残垣,破檐,依旧静静矗立着。
龙君庙完全没了踪影,吐水的龙头已被齐颈脖折断。白花花的盐泉水不知疲倦地潺潺流淌,应该还要这样流淌千万年。尝一口盐水,咸,苦,刺痛,麻木,舌尖失去知觉,似乎在瞬间被割掉。
这些,也是岁月的味道。
青山大河父子俩来到牛幺娃当年悟道的那座铁索桥上,一样颤悠悠地。
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宁厂就是最好的证明。
山:“是的。”
河:“造化戏弄人。人既然是‘万物之灵’,为何身体里偏偏离不开盐?”
山:“生活中没有完美的事物,正是因为这种残缺才证明其他事物存在的必要,世间的万事万物才形成一个链条似地联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间生克制化,缺一不可。”
河:“就是你的小说中提到的‘五行生克’吗?”
山:“对的。”
河:“历史究竟是怎么回事?”
山:“‘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就是历史。”
河:“短短的二十年间,为什么我们的千年古镇就衰败成这个样?”
山:“新陈代谢是最基本的历史规律,没必要哀叹。”
河:“富丽壮观的云台观毁于文化大革命,大宁厂古镇没落于最近二十年,巫溪人民没得福分啊。”
山:“这是狭隘封闭的峡谷意识导致的必然结果。”
河:“若不来拆迁,大家就是这种破破烂烂的日子将就过着。若是要搞开发拆迁,可能会有一大批的钉子户。”
山:“呵呵,肯定的。”
河:“如果开发大宁厂古镇,能恢复原来的那种繁华吗?”
山:“永远不可能。现代的灯红酒绿无法代替先人们的那种自然质朴的生活,反倒显得不伦不类,更加喧嚣。”
河:“那你的意思是不搞开发?”
山:“要逝去的必然会逝去,该来的一定要来。历史的脚步谁也无法阻挡。”
河:“按照你这样说,搞与不搞都是巫溪人心中的痛。”
山:“是的,因为在人们的想象和回味中,尽是那种敞怀的豁达,简单的快乐,这些是不可能复制的。”
河:“我们回去吧,越说越沉重。”
山:“今天我们走小路,当年牛幺娃走过的那条路。”
河:“好的,走吧。”
山:“我写了一首关于大宁厂古镇的叙事体诗歌,愿意听听吗?”
河:“好的,我听着呢!”
于是,青山高昂悲恸地:
      
发表于 2013-2-10 23:31:41 | 显示全部楼层
                
                ——致大宁厂古镇
吊脚楼的木棒
撑起年复一年的传说
还有盐背子
凄凉悲楚的
五句子山歌

残垣   断墙  
是血水早已滴漏淌干的
累累伤痕
捣心擂足
簌簌泪奔
铁锅边缘的斑驳锈迹
是未褪尽的炉火
不能瞑目的大眼
痴痴瞪天

骄阳剥皮
暴雨肆虐
轰隆隆的霹雳
就是歪歪斜斜了
一样地
怒发冲冠

鲜血
随着大宁河流进东海
肌肉
噬尽风干
仅存的
就剩这些枯木朽柱
这副铮铮铁骨

就凭这副骨架
戳瞎后溪河的眼睛
刺破山谷的云霞
质问如来佛祖
到底
谁主沉浮

就凭这副骨架
斗恶龙   搏狂风
撬倒宝源山
凿穿剪刀峰
欲赴霄汉
揽月     摘星
还是这副骨架
撕烂
游子的归心
儿女梦中胡话
不是衣不蔽体的母亲
是抛尸荒野的母亲
         
我的血肉
还原成盐泉水
灵魂出窍了
在二仙洞  女王寨  龙君庙的
半空
狂飙    咆哮

我的骷髅
也就是你的骨架
纵横于方圆
骄傲地
宣言
沧桑正道
唯我万万年
   
八十四年前,牛幺娃第一次出走的那条山路,如今,人迹罕至。一对父子,疾走着,静默无语。
    (全文完,真诚感谢你的关注)
            2012.11.30.
发表于 2013-2-10 23:36:11 | 显示全部楼层
                
                ——致大宁厂古镇
吊脚楼的木棒
撑起年复一年的传说
还有盐背子
凄凉悲楚的
五句子山歌

残垣   断墙  
是血水早已滴漏淌干的
累累伤痕
捣心擂足
簌簌泪奔
铁锅边缘的斑驳锈迹
是未褪尽的炉火
不能瞑目的大眼
痴痴瞪天

骄阳剥皮
暴雨肆虐
轰隆隆的霹雳
就是歪歪斜斜了
一样地
怒发冲冠

鲜血
随着大宁河流进东海
肌肉
噬尽风干
仅存的
就剩这些枯木朽柱
这副铮铮铁骨

就凭这副骨架
戳瞎后溪河的眼睛
刺破山谷的云霞
质问如来佛祖
到底
谁主沉浮

就凭这副骨架
斗恶龙   搏狂风
撬倒宝源山
凿穿剪刀峰
欲赴霄汉
揽月     摘星
还是这副骨架
撕烂
游子的归心
儿女梦中胡话
不是衣不蔽体的母亲
是抛尸荒野的母亲

         
我的血肉
还原成盐泉水
灵魂出窍了
在二仙洞  女王寨  龙君庙的
半空
狂飙    咆哮


我的骷髅
也就是你的骨架
纵横于方圆
骄傲地
宣言
沧桑正道
唯我万万年
   
八十四年前,牛幺娃第一次出走的那条山路,如今,人迹罕至。一对父子,疾走着,静默无语。
    (全文完,真诚感谢你的关注)
            2012.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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